你已步入监控区域监控时代的三个小故事
后真相时代，监控如何重塑我们的思考方式？
文/巴九灵
有比快手更能反映真实中国的影像吗？
有。
年，国际知名的艺术家徐冰决定拍一部大胆的电影：没有摄影师和演员，所有画面全部取材自全国各地的公共渠道监控以及网络直播平台，剪辑后的作品被命名为《蜻蜓之眼》。
《蜻蜓之眼》剧照
导演徐冰说，我们每个人平均每天会被监控摄像头捕捉到次。影像即世界，《蜻蜓之眼》反映的是一个监控时代的到来。
IHSMarkit全球监控产业相关报告显示，年全球视频监控市场收入将达到亿美元。最大和增长最快的市场，都是中国：年，中国专业视频监控设备市场已经占据全球近一半的市场份额，龙头监控设备制造商海康威视，今年前三季度营收亿元，利润同比增长8.54%至80亿元。
“BigBrotheriswatchingyou”，从乔治·奥威尔的《》到《楚门的世界》和近年来纽约时报们的报道，现代传媒似乎一直在提醒我们，监控约等于“恐惧”一词。
小巴和身边朋友聊过这个话题，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词是：安全。
这确实有点意外。过去几个月，世界范围内的部分媒体把香港塑造成一个叙利亚般的战场，他们也在用同样的方式把监控“妖魔化”。他们担忧的一个重要理由，是目前大部分的监控设备主要用于安防和交通，政府部门是最大的订单方。
围绕监控，今天小巴想讲三个故事。
01
针孔摄像头里的恐惧感，从何而来？
今年频发的酒店偷拍事件，一些普通住客发现自己的私密生活竟然被制作成收费影片售卖，那些隐藏在酒店各个角落的针孔摄像头背后，竟然有一条庞大的产业链，引发大众恐慌。甚至有媒体称，80%的酒店都装有针孔摄像头。
不过去年11月，一位满世界出差、常年住五星级酒店的客人，却偷拍了自己住的客房。
他购买了一堆微型摄像头，上海、深圳、福州、重庆……每到一家五星级酒店，第二天出门前，他就会把这些摄像头安装在洗漱间的某个角落。
在退房前，他取走这些摄像头。随后，他把在全国14家自己住过的酒店拍到的画面，剪辑成一则五分钟的视频，起名为《杯子的秘密》。
年11月的某天，这则视频在微博发出，引发了一场全国范围内对五星级酒店的大恐慌。
视频里，我们看到，那些赫赫有名的五星级酒店，其清洁人员都会用一块脏抹布，或者顾客用过的脏浴巾等物品擦拭杯子、洗手台、镜面，售价高达约元一晚的上海宝格丽酒店，其客房服务人员从垃圾桶里捡出一次性杯盖继续给客人使用……
这些触目惊心的画面，伴随着意大利歌剧的BGM，显得格外诡异。
这则视频引发的恐惧其实是常见的——在调查新闻时代，记者的录音笔和偷拍设备揭开的一些黑暗行业，带给我们的正是这样的恐惧。
只是如今，在监控设备特别是微型摄像头普及后，这些角落里不为人知的秘密以一种更高频的方式被揭露出来，人性之恶让人毛骨悚然。
我们也许还记得，过去两年时间里，曾经频繁爆出在多家幼儿园里教师虐待儿童的视频。那些比文字更具有视觉冲击力、细节讨论性的镜头，把人与人之间原本的信任完全打碎。
这是我们最本能的恐惧——你以为安全的环境里隐藏着足以吞噬你的危险，而你毫无察觉。
这种恐惧，可以来自对准你生活的镜头，也可以来自你的镜头所对准的生活。在这个过程中，摄像头是帮凶，也是证人。
02
摄像头面前，我们重新思考什么是“真实”
今年11月25日，一位女生在微博自曝被家暴。
过去半年我仿佛活在噩梦中，关于家暴的一切，我必须说出来。
她声泪俱下，同时公布了一则电梯里的监控视频：
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躺倒在电梯内，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，粗暴地拽着她的双腿，硬是将其拖出电梯。
这则视频显然是经过准备充分的，坚决、掷地有声，毫无转圜与辩解的余地。
这个被家暴的女人，是微博知名博主宇芽，而画面中的男主角，则是重庆知名作家沱沱。
此前，网上的这位重庆作家形象光鲜：他是一个对重庆有深厚感情的人，从未接受过任何的专业美术教育，孤身一人闯荡上海最后成功跻身世界著名广告公司的美术总监之列；他充满爱心，据说八年来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，却在地震重灾区北川办起了免费的绘画教学……
如果没有视频“实锤”，你要怎么辨别一个人、一件事的真实？
但视频，也可以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。
黑泽明在《罗生门》里，讲述了一个凶杀案的多个视角，每个当事人，都有自己的故事版本。而新时代的“罗生门”却是：获取证据变得更容易，但是人们距离“真实”似乎越来越遥远。
虽然都来自同样的材料，但是经过剪辑，混乱时间、因果，就成为了两端完全不同立场的阐述。
有时候，证据也可以被加工，可以被选择立场地使用、编辑。我们好像越来越处于一个模糊不清、混沌不清、边界不清的世界。
在刘强东案的头48小时里，神秘账号公布的监控画面，引导着整个事件的注意力。年4月22日，微博上突然爆出两段疑似刘强东涉嫌性侵案当晚的监控视频，曝光了当事女方举止亲密主动邀请刘强东进入公寓，事件出现反转；但第二天下午6点左右，这一视频的完整版出现在网上，事件再次反转。
再比如，随着拍摄器材的进步，这两年真人秀越来越火，看似最真实、零距离的生活记录，却成为节目组制造口水纷争的利器。
“真人秀”有多真？答案众所周知。
03
监控，更是在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
最后，回到最初的起点，讲一个简简单单的故事吧。
全世界公认的第一个直播摄像头，是为了检查咖啡机里还有没有咖啡。
1年，剑桥大学面积庞大的计算机研究室里，充斥着各种实验室，它们分布在不同的楼层。
但全体工作人员，只有一台咖啡机。很多想喝咖啡的研究人员，经常大老远跑到咖啡机前，却发现咖啡已经没了。
为了解决这个问题，QuentinStafford-Fraser和PaulJardetzky两位博士，在咖啡机面前装了一个摄像头。
这个摄像头每分钟抓取三次图像上传到电脑，这样这里的工作人员每次去取咖啡前，可以先在电脑上看一眼，而不至于白跑一趟。而且为了让全体研究人员能随时观测到咖啡壶里的咖啡量，这两位博士还编写了一整套软件。
剑桥咖啡壶的直播画面
懒惰是科技进步的第一生产力。快三十年过去，今天，大部分商业摄像头的应用场景，仍然在解决类似的问题，提升我们的生活效率。
你应该不会感到陌生，商场的地下停车场，可以通过监控来查找你的车辆位置。
一些AI图像识别公司，则将人脸识别技术结合摄像头，应用于无人零售和会员管理，提升支付体验等。
而说到摄像头解决人们的懒惰，最极端的应用之一可能是自动驾驶。
目前自动驾驶有一个比较棘手的挑战——如何从自动驾驶安全过渡至手动驾驶。为做到这一点，驾驶员既要了解车外，又要了解车内情况，只有周围环境信息与车内获取的信息保持一致时，才能安全地从自动驾驶过渡至手动驾驶。而这需要借助精密的摄像头技术。
说到自动驾驶，自然还是要说回安全感这个“老套”的话题了。有人说，深夜走在中国城市的街头，女性完全不用感到恐惧。街头密布的监控设备，当然可以带来形式上的安全感。
由于监控的实时性，它带来的安全感，是那种能够涌上人们心头的暖。
今年三十岁的小九一直单身。在上海打拼的她，独自生活，有一只两岁名叫六六的金毛。她经常出差，只能把金毛独自留在家里。今年六六两岁生日时，一个朋友送来一款家用摄像头作为生日礼物，摄像头连接了一个App，可以给让猫狗的主人们监控自己家的宠物。
每次小九出差加班时，总会点开App，远程调动摄像头，六六在家的一举一动，都看得清清楚楚，有时候小家伙很乖巧，有时候却在家里闯祸，但小九都会会心一笑。
对小九来说，通过监控，获得的是一种实时在线的陪伴感，这正是人类感到安全的基本理由之一。好比一个晚上独自待在家写作业的孩子，当他感到害怕时，只有打开电视机才会找回安全感。尽管什么都没有改变，但他此刻已经感觉到跟外界实现了连接。
前不久小巴注意到一则新闻，说公安部门的天网系统里，联网摄像头已经实现了挥手求助功能，如果在没人的地方遇到侵害，而周围又无人相助之时，或许只需要向摄像头拼命挥手，便会触发自动报警求救。
真好。下一次，当我们走入监控区域时，又多了一个微笑的理由。
本篇作者
紫龙同学
当值编辑
张文龙
责任编辑
何梦飞
主编
郑媛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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